第二次生命

年的全家福。母亲怀中是本文作者。

在太阳庙门时,我两岁那年初春还在上幼儿园,染上了一种叫做“猩红热”的传染病,这种病现在已不多见了,那时候是烈性传染病,依当时的医疗条件,患上“猩红热”,十有九死。

那天凌晨,母亲抱着高烧昏迷浑身红疹的我,在春寒料峭中,坐三轮走了十多里路来到医院。接诊的医生一检查,说你娃得了“猩红热”,这病难活,之前有两个娃没活过来,家长要有心理准备。医院当下就对我开出了病危通知书。虽然我的性命危在旦夕,因为还有口气,医院还是收治下我。由于此病属于传染病,按照规定患儿须隔离治疗,家长不能陪护。母亲急了,说“娃还没有断奶,我不在娃吃啥呢?”医生说“万一你染上了,那你母子俩都没了咋办?”母亲说“我不怕,要死我跟我娃一块死!”医生再三劝说,她满眼是泪,医院,非要和我一起住在病房里。幸亏院长潘宜轩大夫深明大义,破例允许她入住单间病房陪护我,但还是让不识字的母亲在一张字纸上按下手印为据。那时政府的防疫措施还是很高效得力的,母亲和我前脚走,后脚就来了一群穿白大褂的,背着喷雾器在屋里屋外、院庭茅厕等地反复消毒,一下惊动巷子里人都来看热闹,不知这家子人出了什么大事。

三天后,父医院,恰恰这时,医院因为稀缺治疗此病当时还要依赖进口的特效药——盘尼西林,针对昏迷不醒、心跳渐微的我,第二次开出病危通知书。三天来,母亲坐在清冷孤寂的病房里,怀抱着我三天三夜未曾合眼,嘴里还吟着自编的摇篮曲:“我娃乖我娃乖,我娃好了快醒来”,谁知,熬来的又是一纸病危通知书。母亲望着我大腿窝被扎成密如一窝黑蚂蚁般的针孔,顿时泪如雨下,泪水打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衣襟,长久难以自制。父亲说“事到如今,也只好听医生的了,把娃撂下算了吧,再说这娃上头,咱还有六个娃呢!”

父亲说的还有六个娃,他们是我的三个哥三个姐,我这个儿子为老幺。娘四十二岁时生的我,拿现在的话说算是高龄产妇了。她在生了三男三女之后又生了我这个儿子,有些不可思议。父亲说我是个多余的,已经有了三儿三女了有我没我都行。母亲嗔道“这娃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一疙瘩肉,你不心疼我心疼。你看这娃乖得很,刚生下来那会儿,三个月没见哭过,周围邻居都不知道咱家还有个月娃子呢!”母亲对我尤其钟爱,两岁多了还没有舍得断奶,其他哥姐都是吃到一两岁时,娘给乳头上抹了辣椒水不让再吃的。

医院第二次下达的病危通知书,母亲抽泣着说“娃一直叼着我的奶不松口,我就不相信我娃会死!我情愿死了也要叫我娃活上。”父亲不做声了,安抚了娘,转身急匆匆进城去找盘尼西林。

那时候,新中国刚刚建立,旧中国遗留下的烂摊子满目疮痍。远离市区刚组建的传染病院,门口是一条黄土大路,晴天扬灰,雨天泥泞,周围全是荒郊野地,一人多高的蒿草里经常还有野狼出没。旧兵营改建的病房,窗棂上甚至都没有安装玻璃,到了晚上,早春的夜寒不断渗进窗来,寒气逼人,直打哆嗦。母亲盘腿坐在病床上,解开她的大襟棉袄,紧紧地把我裹在怀里,用她的体温温暖着我孱弱的病体。她为省钱,渴了,喝的是搪瓷缸里的凉水;饿了,吃的是蒜瓣就冷馒头。她咽下的是粗陋的饭食,酿出的却是甘甜的乳汁,滋养着我奄奄一息的生命。

又过了三天,窗外墙头日渐泛绿的迎春花枝条上,忽然绽开了黄灿灿的一簇簇的迎春花,远远还传来了几只喜鹊的叫声。许是母亲的大爱感动了老天爷,许是母乳的哺育让我产生了超凡的抵抗力,我终于在昏迷了七天七夜后睁开了眼睛,高烧也退了,在母亲怀里说的第一句话却是“我要吃香蕉”。说这话的时候,父亲拿着千辛万苦找来的两支盘尼西林,满头大汗刚刚走进病房。看见我睁开眼睛又开了口,激动得愣在那里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本来已经没有眼泪的母亲,此刻悲从喜出,不禁放声大哭。父亲安抚着母亲,望着呆呆的我,欣喜若狂的说“娃他娘,不哭了不哭了,咱娃活过来了呀!”父亲第二天就给我拿来了一大把香蕉,我吃了一口就再不吃了,剩下的非要父母吃。看着母亲一口,父亲一口,把香蕉吃完了。父亲感慨地说“孔融三岁会让梨,我娃两岁让香蕉,孺子可教也!”母亲说“我娃懂事,将来靠得住!”

听说我活过来了,医院的人们都来到病房探望、祝贺,大家在惊异奇迹发生之余,有的说这娃命大,从死里走了一回,阎王不收又回来了;有的说这娃福大,将来肯定有出息!还有的说幸亏他妈没文化,不知道这病的害怕,再是个知识人还敢住到这传染病房里来?!

母亲当时的所作所为,质朴无华,不言放弃,亦非惊天地、泣鬼神之举,却折射出了母爱的伟大光辉。

母亲给了我第二次生命。

关中尧出院后留影。

关中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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